墨尔本的风

世界碎掉了,但潮汐在牡蛎心里。

【GGAD】1944 (10)

  第十章
  “盖勒特,有件事情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阿不思用一只手撑住腮帮,他俩趴在阿不思家阁楼的地板上,借着窗户漏进来的暖融融的月光研读一本魔法史试图找到更多关于死亡圣器的细枝末节——很奇怪,在盖勒特多数的人生当中月亮都是清冷安静的,只有戈德里克山谷的那个,像炉火一样温暖明亮。
  他甚至觉得他们正躺在熊熊燃烧的壁炉边上,火光照亮了阿不思的脸,他的脸看上去红彤彤的眼睛闪闪发光。
  “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是什么使你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你知道的,伟大的理想并不一开始就存在于人们的脑子里。”
  于是盖勒特知道,他又一次梦见了邓布利多。因为他们从没有像两只躲在树洞里的松鼠那样亲亲热热的一起度过冬天,因为阿不思从来没有真正向他问出这个问题。他最近总能梦见他,这比过去四十多年加起来都多。
  如果你不能给我以灵感,不能指引我找到迷雾中隐藏的答案,那么我亲爱的阿不思,你又为什么要到我的梦中来呢?是在讥笑我为了更崇高的理想抛弃了俗世的乐趣,还是仅仅只为了引我想起无用的过去?
  盖勒特想。但他依旧给了阿不思他想要的答案:“因为有一天当我经过广场时,正好看见一个学生正坐在那里复习她的课本。她在读魔法史,阿不思,你能明白吗?她甚至就坐在克莱尔的塑像之下。”
  “那个被麻瓜绑在柴堆上烧死的女巫?她当时还怀着孩子。”
  “是的,麻瓜仅仅因为她是个女巫就烧死了她,甚至不顾她有孕在身,可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只是恰巧路过了一座爆发了霍乱的小城。而我们的孩子们呢?他们就坐在她的塑像之下,读着一本魔法部印制的狗屁教科书,上面大言不惭写着巫师巧妙的利用障眼法躲过了麻瓜的追捕,火焰在咒语的作用下只是暖洋洋的很舒服!他们竟然这样侮辱死者,好像那些伤痕是不存在的!于是我知道,我再也无法忍受了,我受够了!那些愚蠢的官员,那些恶毒的法律,那些懦弱的耻辱的妥协的和平简直令人窒息!它们像一堵又一堵的高墙把世界变成了巨大的监狱,它快要把我们都憋死了,它吸食我们的血液我们的骨肉我们的灵魂,无时无刻不散发着腐臭,阿不思,我得炸开它,才能让新鲜的空气涌进来,让阳光洒满这里,让所有人知道我们不是生来就应该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的。”
  “可是,盖勒特”阿不思说,他还是盖勒特记忆里十八岁的样子,但神情不再年轻了,他看起来更接近于预言中与盖勒特战斗的红发巫师,声音沧桑如老年:“盖勒特,麻瓜有一句很有趣的谚语——杀死恶龙的骑士终将化身为恶龙。”
  “到那个时候,盖勒特,你将怎么办呢?”
  “不会有这一天的,阿不思,我虽然狂妄但不愚蠢。我可以向你保证。”他将手搭在阿不思的掌心上,心脏像不属于他自己一样疯狂的跳动着,使他不能平静的说出话语,吐出的每个字节里都带着狂热虔诚的颤音:“我可以将我的良知我的信念我一半的灵魂都寄放在你这里,但是,我亲爱的阿不思,你得负责在必要的时刻将它们唤醒。”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说出过的最动人的情话,可惜他真正在邓布利多面前从来说不出这些话,他最得意的舌头像是打了结头脑像中了混淆咒。
  但那个阿不思没有笑,他脸上最后一点点表情也消失了,蓝眼睛像是一汪冰冷的湖水,他在审视他,仿佛审视一个陌生的犯人。
  “这也许是个不错的主意,盖勒特。可是,”终于他说:“盖勒特·格林德沃,你真的拥有过这些东西吗?”
  盖勒特有那么一秒瞠目结舌,他无法回答这个质问,他的阿不思,他的圣人,他总是这样,对待满手血腥贪婪暴戾的家伙也能心慈手软发觉他们仅剩的优点,而对于他呢?
  “阿不思,你是不是只对我格外残忍?是否因为阿莉安娜的死使得你再不能公正的看待我?倘使我没有灵魂,那我是什么?披着人皮混迹于你们当中的摄魂怪吗?”
  “你难道不知道答案吗?盖勒特,要知道我虽然看起来像是阿不思·邓布利多,但我并不是真正的他。这只是你自己的梦境,我来源于你的内心你的记忆,如果你自己都无法知晓答案,我又如何能回答你?”
  “那你出现在这里有什么意义呢?指责我抛弃的我们本可能甜蜜的日子?还是取笑我暂时的失利?”
  “都不是,”那个十八岁的红发少年摇摇头,他的身影像烟尘一样散去,声音还在盖勒特耳边回荡:“我是来提醒你,还记得我们说过的那个关于魔鬼美人的故事吗?现在,她要回来了。”
  盖勒特脚下的地板开始倾斜,他的身体不断下沉,这时他才发现角落里有团缩起的黑影它瑟瑟发抖发出小女孩儿般的抽泣。他落在火湖里,炽热的火焰灼烧他的皮肤,他面前有团黑色的焦炭在不断尖叫嚎啕,周围传来狂热的欢呼与房屋倒塌的轰鸣。
  他看见火,看见废墟,看见狂欢着杀死对方奔赴毁灭的人群。
  世界在颤抖,天空土地都消失了,只剩下熊熊燃烧的岩浆,但人群还在欢呼着,即使火焰已把他们燃成焦炭。他们欢呼着,天堂与地狱好像已经没有分别。
  紧接着,嘈杂喧闹的欢呼声戛然而止,四周寂静的如同死,他看见了邓布利多。他太老了,老的须发皆白,唯独眼睛还是一样的蓝,他几乎和盖勒特印象里没有任何相似点了,但奇怪的是,盖勒特就是能认出来他。绿色的光打中他的身体,他向后倒下去,从高塔上直挺挺的坠落。
  盖勒特来不及悲怆,就看见了他自己,他看起来可比他的老对头要老得多了,杀戮咒的光芒再次照亮了窗子。
  死亡的突然到来剥夺了盖勒特的呼吸,难耐的窒息之后然后他像是冲出水面的潜水员一样大口的喘气,寒冷洁净的空气灌进了他的肺。
  他醒了。
  漫长混乱的梦境像是一场热病,它支配着他的身体,等到他醒来时又无影无踪。
  克雷登斯就坐在他的身边,他显然被吓坏了,攥着他的手指如冬天的铁栅栏般冰凉。
  “先生,你病了。”他见盖勒特茫然的看向窗外黑黢黢的天空,连忙倒来一杯热水,他还是那样虔诚而殷勤,好像他们还同往日一般亲密无间。
  盖勒特没有理会那杯水,他甚至没有坐起来的打算。
  “出去。”他说。
  克雷登斯不为所动,他有着和盖勒特如出一辙的固执,事到如今已不可能再做让步。
  “先生,我不希望任何人翻动您的东西。所以请您主动把阿撒兹勒吊坠交给我,您知道的,即使没有它,我的属下们也能左右局势,只是需要付出一点点小小的时间。”
  “阿撒兹勒吊坠?”
  他可没有听说过这种愚蠢幼稚的东西,但盖勒特很快就想到,这个名词可能来自巴泽尔,他是个犹太人。
  “我从没有听说过它。”
  背叛来源于怀疑,无论它有着多么动人的口号,都无法改变它脱胎于怀疑的事实。克雷登斯也许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不再信任他了,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哪怕盖勒特告诉他的就是事实。
  “我猜你忠诚的属下并没有找到你想得到的东西,就像她利用我的信任暂时性的帮你困住了我,但我能感觉到我的魔杖仍旧属于我一样,她做事总是不能让人完全放心,是不是?可是,克雷登斯你仔细想想看,要是真的有那么一样东西的存在,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从来就不知道呢?”
  “因为您怀疑我?”克雷登斯的声音拔高,他像只受了致命伤的渡鸦一样发出哀嚎。但盖勒特恍如未闻:“我的孩子,每个人最相信的人都只有自己而已。你也一样不能完全的信任我,不是吗?”
  克雷登斯甩开握着盖勒特手腕的那只手,像是被一块冰烫伤了一样惊愕的瞪大眼睛,他语无伦次的为自己辩解:“不,当然不,先生,我当然相信您,全心全意的……只是……”他说不下去了,他在一瞬间知道了自己的答案,这个答案远比他最初预想的要可怕得多的多。
  “只是我老了,我的决策不再正确了,你不能眼看着我犯下你所认为的错误,所以必须纠正它,为此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杀死我。”盖勒特替他说了出来,最后几个单词冒出来的时候克雷登斯的脊背颤抖了一下仿佛受到了鞭挞,他站在那里很久,久到盖勒特感到昏昏欲睡,那个可怜的曾经的男孩儿轻声说“是的。”他吐出这个音节,又很快补充到:“但先生,事情不会坏到这一步的,我保证!”
  “你能保证什么呢?我的孩子,假如你的士兵们像你今天逼迫我一样的逼迫你做出选择呢?假如你的理想有一天需要你做出牺牲,你会毫不犹豫的牺牲我吗?”
  “不会有这样一天的,先生,他们同我一样的爱戴您。”
  “可你看看你做的一切,在你愚蠢的背叛了我之后,你还能如此的信誓旦旦吗?”盖勒特感到极度的烦躁,梦境当中那种焦灼的不稳定感又来了。
  这种不稳定的情绪像是传染病一样感染了克雷登斯,他垂着的头抬起来了,神情凝重的发出最后一次询问:“所以先生,这就是您的选择了吗?”
  盖勒特闭上眼睛,他又一次对克雷登斯说到:“出去。”
  这一次克雷登斯再也不说什么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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