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尔本的风

世界碎掉了,但潮汐在牡蛎心里。

【GGAD】1944 (12)(上)

  第十二章(上)
  爆炸刚刚响起时,并没有给莉莎带来过多的惊吓,她甚至更兴奋了——那声音和开香槟酒差不多,只不过是放大了好几倍。她没有见识过真正的战场,甚至没有目睹过死亡。没有目睹过死亡的人总是有种可笑的幼稚——即使他们都明白世人难逃一死,却没几个人真正感觉它会降临到自己身上。他们总相信自己能够活到白发苍苍然后死在被窝里,遇见一切危险都能逢凶化吉,就像是剧本里的主角虽然突遭灭顶之灾但不到结局绝不会半途咽气。殊不知这世界上能够平平安安的老死其实是一件十分奢侈的事情。
  他们穿过了回廊,克雷登斯的下属们都赶往了交火现场,这使得他们一路上几乎没有遇上危险,然后他们在第二层左手边第四个屋子门口瞧见了严密把手的卫兵。
  那里原本应该是间小会议室,大多数时间会用来存放一些重要的资料。在当下这种情况,这里还有如此严密的把手显然是不太合理的。
  克雷登斯派了两名战斗经验丰富的巫师看守这扇门,这使得阿伯内西和莉莎花了不少功夫击倒他们。莉莎表现的优秀极了,她巧妙的利用地形让其中一个黑发巫师被落下的画框砸倒,还不忘补上几个昏睡咒。然而,直到这个时候她本质上依旧把这一切当成一场了不起的冒险。她没能意识到,残酷的厮杀已经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了。
  她仍旧被一种莫名的兴奋驱使,直到楼梯整个塌下来,一具女性的尸体滚到了她的面前。
  凭心而论,阿伯内西觉得这位女巫的死状没有多凄惨,莉莎比他幸运,他第一次看见尸体是在成为傲罗不久,有个倒霉的麻瓜中了膨胀咒,不断胀大的肚子最后炸开了,血溅了一墙。他足足有半个月吃什么吐什么。
  这位女巫的尸体相对完整很多,如果忽略她身上的灰尘,说不定还能有人误以为她只是睡着了。问题在于,她正好是莉莎的直属上司。
  就在几个小时前,她还热心的帮助莉莎整理当天的会议纪要,并邀请莉莎下周末去自己家里吃晚餐。
  这个意外击懵了莉莎,她浑浑噩噩的站在原地直到差点儿被落下的石块砸中。
  接着,她不受控制的尖叫起来。阿伯内西只得踹开了房门,将她拖进去。
  赫奇特手下的士兵一向让人闻风丧胆,他们惯于执行艰难的任务,是一把随时准备插入敌人胸膛的尖刀。然而克雷登斯的亲信同样不好对付,他们可能不像前者那样身经百战,但狂热的理想信念使得他们无惧疼痛和死亡,他们极度纯粹,同时也就极度可怕。
  最要命的是,他们太熟悉彼此的进攻路数了,就像左手与右手、牙齿与嘴唇,很难分出胜负。
  莉莎终于意识到,这一次的战斗不再是演习,死神正隐藏在阴暗的角落里露出得意的笑容。她可能在下一秒死去再也见不到太阳的升起。
  死亡是怎样的呢?这是许多人闲暇时光偶然间思考过的话题,它是模糊而不真切的,即使是穿越了帷幕的幽灵也不能准确回答。人们普遍相信,死亡是这个脆弱短暂的物质世界里唯一存在的永恒。但假若拥有死这一必然宿命的事物本身正是随时消亡的,那死也就自然变得不存在了,生命只是一件艺术品从产生到破碎的短暂时光,破碎瓦解之后剩下的是否只有造物主的空虚,就不得而知了。
  对于莉莎来说,这个问题太深奥遥远,以至于它突然摆在自己面前成为一道无法躲避的屏障时,她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了恐惧。
  那黑色的怪物迅速攥紧了她的心,使得她双腿颤抖眼前漆黑。
  持续了两个小时的爆炸声终于暂时结束了,它漫长的可怕。原本巍峨的大楼被炸得破破烂烂,不知道是哪一方占到了上风(阿伯内西虔诚的希望是赫奇特,虽然他平时并不喜欢同这家伙打交道),西边的屏障被打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漆黑的夜里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见一些人影,他们越过包围圈往密林深处去了。
  阿伯内西分不清楚那些人影究竟属于哪方,他们穿着同样款式的斗篷连动作都如出一辙。
  “他们走了吗?”莉莎问,她的脸色难看极了,她扶着书架试图站起来。然后,架子倒下来了,放置在最顶端的漆木盒子掉在地上。
  那里面是根魔杖,一根全世界都清楚主人是谁的魔杖。
  盒子上的咒语消失了,使得它像个玩具箱一样容易打开。那上面曾经附着许多复杂的咒语,但随着施咒者的死亡失去了效力。
  “如果我是小邓布利多先生,我会选择自己施咒。”阿伯内西说,他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点儿。
  没人来找这根魔杖,说明这里仍旧在克雷登斯的控制之下。真糟糕。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门被炸开了巨大的冲击使得它摔在墙上化成了碎片。阿伯内西来不及多想,他侧身躲过迎面飞来的红光推开呆滞的莉莎给她背后的人来了道恶咒。
  在阿伯内西的人生当中经历过许许多多次战斗,这可能未必是最狼狈的一次,但一定是最要命的。
  他们终于从先前那个破洞逃出去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伤痕累累。他们就像是被猫驱赶的老鼠一样逃窜,流下的血落在地上,阿伯内西甚至来不及做任何掩饰。有一瞬间他觉得正是这些血迹使得他们被轻易的追逐着,但这没有意义,他连掏出魔杖的时间都没有。
  在总部的南边原本有个小村庄,由于战争缘故已经废弃多年,他和莉莎跳进一口干枯的井里才勉强躲过最近的那波追兵。
  “阿伯内西,我要死了吗?”莉莎再次问到,阿伯内西已经记不清这是她今天第几次这样问自己了。她看起来糟透了,浑身上下都是伤,最严重的是她的后背挨了一击切割咒,皮肉往外翻起血水浸湿了破破烂烂的外套,被染红的金发凌乱的贴在脸上脖子上,大量的失血使得她的手似冰块一样寒冷。
  她看起来困极了,连吐字都模模糊糊。她再也跑不动了。
  “醒醒,莉莎!”阿伯内西喊,他摇着莉莎的肩膀不断念诵着咒语试图让那可怕的伤口愈合起来,他的手发着抖魔杖的杖尖怎么也对不准它:“我发誓我们会活下来,莉莎,你会活下来的我保证!”她看起来像被坏孩子丢掉的洋娃娃,那张神似卡萝琳的脸上脏兮兮的没有半点儿血色。他又一次想起了那场劫难之后的奎妮和今早离开家门前站在走廊阴影里的小女儿。
  梅林啊,他的心疯狂的颤抖起来,请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弥补我的罪,也许您已经厌弃了我,但这个女孩儿是无辜的啊。
  他丢下了魔杖,歇斯底里的吼叫着像个发了疯的麻瓜似的摇晃莉莎瘦弱的肩膀。
  “莉莎,你给我醒醒!你要死也不能是现在,听见没有!至少要等到明天,必须要等到明天,你不能在十八岁以前就死,就像是……就像是……”就像是什么呢?像是为了报复不负责任的父亲缺席了孩子的童年所以故意在最重要的那一天之前死去,像金灿灿的麦田在丰收前一夜枯萎,像开放前凋零的鲜花不曾飞翔的白鸽,许许多多匆匆交替的春夏,再不能回头的温柔的日子……他说不下去了,巨大的悲哀攥住了他的心,使得他不得不弓下身子,发出绝望的嚎啕。
  也许是梅林听见了这个罪人的祈祷,也可能是他先前的咒语终于起到了效果,那可怜的姑娘发出了一丝微弱的呻吟,她茫然的睁开一点点眼睛,疑惑的问到:“我这是死了吗?”
  “没有,当然没有!梅林保佑,你还活的好好的!”阿伯内西突蒙大赦般激动的搂住她,而莉莎只是呆呆的望着前方,大脑里面浑浑噩噩,就是这样简单的句子也让她感到难以理解,只能机械的重复:“是的,我还活着。”
  突然听见头顶上方传来的钟声。
  那声音像是一柄利斧劈开了混沌,灵魂好像突然间又回到了这具躯壳,莉莎又惊又喜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在她的脏裙子上,她像是自地狱重返人间那样狂喜的紧紧的回抱住阿伯内西:
  “十二点了!十二点了!我还活着我们还活着!”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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